但宋恕进是进士出身,一向见不惯那些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使银子买官。他还是希望宋平走堂堂正正的科举路子。
&ldo;犬子春试那日犯了风寒,所以没能考中。其实这孩子是有真才实学的,殿下不妨考考他的策论。&rdo;宋恕进说着,轻轻推了宋平一把,宋平一个趔趄,连忙站稳了,恭恭敬敬道:&ldo;请殿下出题。&rdo;
谢怀璟想了想,问道:&ldo;当今农事疲敝,你有何对策?&rdo;
宋平和宋恕进都是心头一喜‐‐前几天父子俩还就这个问题探讨过。
宋平于是侃侃而谈,语句清晰而流畅。
谢怀璟点了点头。
正好厨房已做了好几道菜,一并呈了上来。谢怀璟道:&ldo;都退下吧。&rdo;
宋家父子和仆从们行了礼,转身走了。阿鱼也跟着他们往外走,谢怀璟眉头一拧,唤道:&ldo;阿鱼,你过来。&rdo;
宋平已经走到了门口,闻言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,便见一个姿容昳丽的少女犹犹豫豫地回过身,低头道:&ldo;殿下。&rdo;
声音也好听!就好像流泉击玉,清澈婉转。
宋平不由自主地驻足。宋恕进回首问他:&ldo;怎么不走了?&rdo;
宋平回过神来,连忙跟上。宋恕进笑道:&ldo;你刚刚对答得很好,殿下虽没有嘉奖,但心里也是赞许的。走,咱们父子俩去小酌几杯。&rdo;说着又不禁欣慰地感慨,&ldo;吾儿长成了。&rdo;
阿鱼慢吞吞地走到了谢怀璟面前。谢怀璟说:&ldo;不是饿了吗?坐下一起吃。&rdo;
宋家的厨子做得一手正宗淮扬菜。饭桌正中间是一盘松鼠鳜鱼,旁边是刀工精细的鸡汁煮干丝、鲜香浓稠的文思豆腐汤、圆润清淡的蟹粉狮子头、绿油油的香菇炒油菜、黄澄澄的松仁玉米。另配了扬州炒饭和三丁包子当主食、千层油糕和金钱虾饼当点心。
饭菜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往阿鱼的鼻子里钻。阿鱼想了又想,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。
她给自己夹了一枚蟹粉狮子头。这个时节并没有螃蟹,所以这道菜应是用去年秋天熬的蟹膏做成的。但丝毫不影响其鲜味,蟹黄仍旧香得很,狮子头的肉质也松软,肥而不腻。
阿鱼觉得很好吃,是她喜欢的清鲜味道,但也不知道为什么,她才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,便一言不发地搁下筷子。
谢怀璟问她:&ldo;怎么不吃了?不合胃口吗?&rdo;
阿鱼摇了摇头。她忽然意识到,得知了谢怀璟的&ldo;喜欢&rdo;之后,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快快活活地陪他用膳了。
幼时读书,先生常说&ldo;以德报德&rdo;‐‐若旁人给你恩惠,你便应当报答以恩惠。阿鱼觉得,&ldo;喜欢&rdo;也是一样的道理。太子说他喜欢她,她也应当回报一份&ldo;喜欢&rdo;。
但她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太子,也从没有想过要一直待在太子身边……所以她不能报答太子的喜爱,不能&ldo;以德报德&rdo;了。
阿鱼心里愧疚并且沉重着。
谢怀璟也不知道阿鱼具体在想些什么,但也能猜到跟他今天突然表露心意有关。显然这并不是一件让阿鱼高兴的事,她的神色甚至有些消沉,清澈的桃花眼也不似往日那般明媚了。
谢怀璟心绪复杂。他喜欢她,就这样让她难受吗?连饭都吃不下了!
谢怀璟眼底深潭般的墨色一点点漫了上来,仿佛在罗织一张黑密的网。但他的语气依旧是和缓而温柔的:&ldo;阿鱼,再吃一点,别饿着自己。&rdo;
阿鱼晃了晃头,把脑子里那些沉重的念头抛开,夹了一只三丁包吃。所谓三丁,分别是鸡丁、肉丁、笋丁,这时候的笋子还挺嫩的,与鸡丁和肉丁切成了一般大小,初初入口的时候,肉香味和笋鲜味汇在了一起,分不清哪里是肉哪里是笋。包子皮浸着肉汁儿,软乎乎的沾了些许咸味,便是不带馅儿,单吃包子皮也很好吃。
阿鱼心想,她为什么要为太子喜欢她而感到烦心啊。这样的珍馐佳肴摆在她面前,她竟然还觉得食不下咽,真是罪过。
谢怀璟关照道:&ldo;今天早点睡,明早我们就去江宁。&rdo;
阿鱼细嚼慢咽地吃着三丁包,心情渐渐明快起来。
阿鱼夜里歇在一间小厢房。屋后有一口水井,阿鱼临睡前想洗把脸,便去汲了一桶井水,正费劲地提着水桶回屋,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,&ldo;小……小妹妹,我帮你提吧。&rdo;
阿鱼回头一看,借着皎洁的月色,认出来人是宋家的大公子宋平。
宋平似乎喝了不少酒,一身都是酒气,见阿鱼回眸,便指着她手上的水桶,大着舌头说:&ldo;怪重的,你一个小丫头提不动,我帮你提。&rdo;
随后便不由分说地把水桶抢到自己手里,因为动作太大,水洒出来了一半。
阿鱼:&ldo;……&rdo;吃醉了酒的人,都是这样不可理喻的吗?
宋平继续醉醺醺地问道:&ldo;你今年多大了?&rdo;
阿鱼迟疑道:&ldo;大公子,您喝醉了。&rdo;
&ldo;我没醉。&rdo;宋平坚定得很。空着的一只手却忍不住来摸阿鱼的脸,触手是滑腻如瓷的肌肤,宋平的眼神更加醺然了,&ldo;小妹妹真真好看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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