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远大将军现身,众人纷纷迎上前来,好一番阿谀奉承后,才由城守张郭出面,招呼众人散去。楚尧领着白婴往苑内走,轻声问道:“如何,女君看出什么了?”白婴气闷地不说话,楚尧便也不再追问。经过一条长廊,二人便入了鹿鸣苑的花园。其间山水楼阁,一应俱全。上百张矮桌有序地摆放在葱郁之色里,以繁花做衬,星月佐酒。偌大的水池上方搭建了高台,乐师与歌女皆在上头弹唱。白婴不由得停下脚步,嗤之以鼻道:“要不是晓得身处战火绵延的边境,见此一幕,我会以为如今是太平盛世。”楚尧觑她:“女君是否也觉得,这世道,混沌颠倒?”“我当……”白婴一顿,“等会儿,我没这意思。话说回来,秋宴不是因都护府而兴起的吗?”楚尧没回她的话,转而睨向高台之上的歌女,语调平静道:“他们认为,别人用鲜血换来的庇护,是理所应当。可这世上,哪来如此多没有代价的理所应当。”白婴的表情扭曲了一瞬:“心……”话到嘴边,她犹豫着改了口,“楚尧,你知道吗?我这些日子总是在想,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。从我与你相处的第一日起,我时常会觉得,你好似戴着一张难以卸下的面具。众目睽睽下,你扮演着受百姓敬仰的定远大将军,西北都护。可藏于这张面具下的,无法见光的,才是你自己。”“无法见光……”楚尧低声呢喃,认真咀嚼着这四个字,须臾,他微微颔首道,“兴许,女君说得没错。”白婴难得听到他的认同,可此情此景,她着实半点都高兴不起来。她蔫蔫地跟在楚尧身后,被人当成了随侍的丫鬟目睹楚尧与各路商贾官宦打交道,谈笑风生。鹿鸣苑里宾客如云,只有白婴和这场热闹格格不入。她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楚尧,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分裂的不真实感。临近酉时开宴,二人入席主位。白婴兴致缺缺地撑着头,逢上他人来给楚尧敬酒,楚尧便一身正气地把白婴推出去挡酒。白婴情绪不佳,干脆借酒浇愁,大方揽下了饮酒的差事。楚尧云淡风轻地坐在旁边,等敬酒者前脚一走,他就小声介绍:“此人姓曾,母族有京都高氏的背景,算是名门望族。”白婴不吭声。过一会儿,楚尧又道:“这位黄先生,自祖辈便做钱庄生意。家中兄弟有五人,他主管西北一代的铺子。”白婴咬了咬下唇。再饮两杯酒下肚,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,还听得楚尧孜孜不倦地说:“刘敏,永州州牧,其小叔在吏部任职,因早年在京都闯了祸,家中为保全他性命,想方设法给他捞了个官职,发配来边关避难。”白婴沉默片刻,问:“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?莫不是想让我挑一人嫁过去当小妾,然后毒死他全家,用他的家产帮你养兵吧?”楚尧眼角抽了抽,自顾自倒了一盏茶,收起了话头。一场宴席过半,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。园中觥筹交错,曲声悠扬。白婴酒量浅,勉强撑过半壶,便再难为继。她眯着眼晃了几下身子,最后一股脑栽倒在楚尧的肩膀上。楚尧没有推开她,任由她迷迷糊糊地用脸颊在他的衣料上蹭来蹭去。白婴紧紧抱着他的手臂,嘴上无意识地絮絮低语:“你说,你把我带来秋宴,是不是想让我使用美人计……”“女君说笑了。”“那你今日……嗝,为何这般反常……主动、主动说了那么多话。楚尧,你到底……想做什么呀?”楚尧久久不语。白婴以为得不到答案,既是忧虑又是心寒。她狠狠搡了一把楚尧,结果楚将军下盘异常稳固,她冷不防往后一仰,好不容易扶着桌子没有摔倒,脑子却是更晕了些。她无力地趴在桌上,一个劲儿地哼唧。身边人轻轻拨弄了一遭她头上的蝴蝶发钗,旋即将其取下来。白婴努力撑起眼皮,便见楚尧把玩着那支钗。他的五指缓缓收紧,银钗变形,如同急欲展翅的蝴蝶从此折断了双翼。他矮声叹道:“只是惋惜,这场梦,该醒了。此后……”“楚尧……”楚尧收敛思绪,抬眸望向白婴。那双沉暗的眼底,有稍纵即逝的愧疚,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对她道:“睡吧。这场秋宴,快要结束了。”白婴拼了命地想清醒,可约莫是酒的后劲太足,她到底是睡死了过去。她陷在一片极致的黑暗中,分不清今夕何夕耳边偶尔有交谈声,抑或是断断续续的小曲儿。谁的手指在桌上轻敲,演变成了急促的鼓点,依稀掀起了战场上的杀伐。白婴宛如溺水之人,听见含混的战马嘶鸣,刀兵相接。时光倒转,她的人生往前回溯,定格在了奉安二十七年,那暮秋时节的一个傍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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