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延原本是想等温茗下车之后接电话的,但电话只响了三下就停止了。他猜到是谁,索性把车开到无人的路口停下,再拨回去。
是大魏,他又换号码了,出于严谨,他们之间联系的方式一直在变。
“秦队,穆伟那边有货要走,我们的计划提前了,五天之后出发。”
秦延怔了几秒,一时忘了回应。
“延哥,你在听吗?”
“在听。”
“我已经联系过冉局了,估计他明天就会找你。”
“好。”
“那我这几天暂时不和你们联系了。按照原计划,五天后我们清门关汇合,一起去北疆。”
“好。”
电话断了,悠长的嘟声在黑夜里像是逼人的符咒。
秦延降下车窗,一连抽了好几支烟。
烟雾被吹散在风中,但他的愁绪,却似乎更浓了。
五天之后,他就得离开柏香,这一去,归期不定。顺利的话,一两个月就结束了。不顺利的话,离别或许就会变成永别。而他心里比谁都明白,他们这一行,顺利的时候,总是少数。
所以,他无法做到如温茗所说的简单的知会,因为他的未来,他无可预测。他内心深处真正迷惘的、没有想好的,是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她此行的目的,又该不该让她等?
烟盒里的烟都烧没了,秦延才开车回家,他住在建成区的一个出租房里,房子不大,也没有装修,屋里的一切都很清简,一个衣柜,一张床,入目都干干净净,整整齐齐的,没有多余的摆设,也没有什么人气。
秦延常常觉得,自己的人生就和这个房子一样,空荡、冷清。他没有情感,没有牵挂,也没有后顾之忧。他觉得,这样很好,甚至觉得,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。
直到有一天,温茗突然闯了进来,像清风过境,猝不及防。
纵然最初有过抗拒,但最终,他还是爱上了她。
从此,枯乏的躯壳有了灵魂,顽强的勇士有了怯骨……
秦延洗完澡,套了件背心枕肘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,在风扇的“吱嘎”声里,睁眼到天亮。
果然,冉韫一大早就给他打电话了。
“小子,一起去吃面。”冉韫说。
秦延起来洗漱,换了身衣服,开车前往枣弄口的春山面馆。
春山面馆的老板叫陈春山,是冉韫当年在戒毒所工作时,第一个在他手下强戒成功的吸毒者。人都是有情怀的,第一、最后这类象征着开始或者结束的人物和事物最让人念念不忘,冉韫也是一样。所以这几十年过去了,他从来没有断了和陈春山的联系,也总在陈春山最需要的时候,施以援手。很多人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,但冉韫常常说,他们曾互为希望。
的确,那个时候的冉韫帮助陈春山有了脱胎换骨的重生,而陈春山也让他看到了关于禁毒事业最迷人的可能。
冉韫总喜欢带着秦延来这里吃面,一是为了照顾朋友生意,二是为了借陈春山向秦延传达一种信念,这种信念大意就是“我们能让别人更好的活着”。
秦延比冉韫晚到,他停好车,刚走了几步,就见马路对面,冉韫搬了条长木凳,坐在香樟树下,和陈春山的妻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。
陈春山的妻子先看到秦延,她放下手里洗干净的猪大肠,冲秦延招招手。
“小秦来啦。”
秦延点点头。
冉韫让出一个凳头,对秦延说:“刚叫的面,没那么快好,来坐会儿。”
“是啊在外面坐会儿吧,屋里热,好了老陈会叫的。”陈春山的妻子边说边端起盆子,往里走。
店外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,秦延默默地坐下。
“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吧?”冉韫微昂着头,看着天际那朵被照得发亮的云,“要出发了。”
要出发了,这四个字,更像是呢喃。
秦延“嗯”了声。
“我去见过木强了,木强主动要求参与这次任务,我已经答应他了。正好,欧翰身边有一个叫大蟒的心腹,擅长格斗。这是木强的强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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