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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(第1页)

&ldo;这好办,就先住我家。&rdo;钱大钧满不在乎地说,&ldo;我家有一间屋子是空着,刚才已经托人给我老婆带了信,让她收拾床铺去了。&rdo;

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,钱大钧满头大汗地跑来了。一进门就将谭功达的茶杯端起来,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。他摸了一下嘴唇,气喘吁吁地对谭功达道:&ldo;事情不太妙。&rdo;

谭功达知道他说话爱夸张,倒也不怎么着急,便问他什么事情不太妙。钱大钧说,他今天一大早就去和县里的各个部门商量落实姚佩佩工作一事,他去了民政局,多种经营办公室,工业办,妇联,学校、

医院、幼儿园、甚至是机关的食堂,可都推脱不缺人:&ldo;你说这事该怎么办?&rdo;

&ldo;人是你带来的,这个我不管。&rdo;谭功达气呼呼地站起来,收拾起桌上凌乱的文件,准备下班回家。

&ldo;我倒有个主意……&rdo;

谭功达正色道:&ldo;钱主任,谁不知道你主意多,凡事大包大揽?&rdo;

钱大钧道:&ldo;我琢磨着,既然一时也找不到个合适的地方,不如干脆就让她跟您当秘书得了。&rdo;

&ldo;我可不用她伺候!&rdo;谭功达一听火就上来了,&ldo;你要是需要秘书,只管自己安排,不用拐弯抹角。&rdo;钱大钧一看谭功达果然生了气,立刻满脸带笑,劝道:&ldo;要说您公务繁忙,还真需要一个帮手。那么多的文件来不及看,平时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。&rdo;

&ldo;我屋子里不是有个小杨吗?&rdo;

&ldo;可小杨不是开刀住院去了吗?&rdo;钱大钧道,&ldo;不妨你先让姚佩佩顶一阵,待小杨从医院回来,再另作安排。&rdo;

&ldo;这秘书的事她能做得了么?&rdo;

&ldo;没问题,&rdo;钱大钧道,&ldo;我昨天晚上跟她聊了聊,这孩子要说还真不简单,上知天文下知地理,能写、能画、能掐会算。&rdo;

&ldo;这么说她还会算命?&rdo;谭功达冷笑道。

&ldo;你可别说,没准她还真……&rdo;

&ldo;行了行了。&rdo;谭功达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,&ldo;我看这么办吧,你还是先把她安排在你的办公室,干一段时间再说。我这里小杨不在,倒也落得清静几天。&rdo;

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。

姚佩佩来县里上班的第一天,见到谭功达,就亚叔、亚叔的叫个不停,那样子倒是怪亲热的,可叫得谭功达脸上火烧火燎,浑身上下不自在。办公室的几个工作人员,都趴在桌上暗自窃笑。中午吃饭的时候,钱大钧将她叫到一边,嘱咐说,&ldo;你不要成天亚叔长、亚叔短的,谭县长虽说四十多了,并不怎么显老!何况还未成家呢。再说了,你张口亚叔闭口亚叔,人家还以为谭县长是开了什么后门把你安插进来的呢。不要说他不是你的什么亚叔,他就算你嫡亲的亚叔,在公开场合你也不能乱叫,这是县机关,不是绒线铺,凡事都得讲个规矩。&rdo;

一席话,说得姚佩佩脖子一缩,舌头一吐,赶紧跑了。到了第二天,姚佩佩果然不叫他亚叔,而改叫他老谭了。钱大钧白天听她老谭老谭的叫唤,强忍着没说什么,等到下了班回到家里,这才训斥道:&ldo;你是怎么搞的?嗯?怎么能叫他老谭?老谭是你叫的吗?&rdo;

&ldo;你不也叫他老谭吗?&rdo;姚佩佩一脸不解。

&ldo;嗨,我能叫,你却不能叫。我跟他在一起出生入死二十年,别说叫他老谭,就是直呼其名也没什么不可以。你呢?你才多大年龄?给人家当女儿恐怕还只嫌小!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还要我一点点地教你吗?&rdo;

第一章县长的婚事(12)

姚佩佩照例缩了缩脖子,不吭气了。

大钧的老婆、在县农机公司当会计的田小凤在一旁冷笑了两声,兀自嗑着瓜子,故意扭过身去,不看他们。自从钱大钧不跟她商量把这么一个小姑娘领到家里来之后,小凤还没有跟她说过话。钱大钧来到厨房,见水缸里的水没了,锅灶都是冷的,就知道田小凤赌气故意没给自己做饭。他似乎已经预感到,田小凤隐忍了这么些天,正准备全线反击,今夜说不定就会来个总爆发。正在这时,谭功达的电话就追过来了。县长约他去朱雀桥边的一家酒馆吃饭。钱大钧夹起公文包,正待出门,田小凤&ldo;哎&rdo;的一声就叫住了他:&ldo;哎,你可算有地方吃饭了,我怎么办?&rdo;

她没有说&ldo;我们&rdo;怎么办,钱大钧就知道在她心里,那个小丫头根本就不能算个人。

谭功达叫了几个菜,正在饭馆等他。一看到他眉头紧锁,愁云密布的样子,钱大钧以为县长又在为水库大坝的事发愁了。没想到是西裕乡出了事。

在整个梅城县,西裕乡是最后一个建立合作社的乡镇。县里派去一个工作组,好不容易将初级社建立起来,可没到两个月,那些村民一夜之间纷纷退了社。原先交给社里的农具、耕牛、猪羊、首饰和锡器甚至还有棺材,都被一抢而空。有一个村子,农民担心县里再次强制他们入社,就将钢钉打入牛腿,先把牛弄瘫痪了,然后杀牛吃肉。生产资料和公共物品卖的卖、藏的藏,就连棺材都劈了当柴火烧了。为首的几个还煽动群众,到祠堂集合,张贴反动标语,呼喊反动口号,说毛主席是李闯王,自己进城当了皇帝,立马就把农民给忘了。还说什么,毛主席从西裕乡赚去的粮食,早已用船连夜运到北京,堆在中南海他们家的炕头,二十年也吃不完。工作组的干部出于一时的义愤,上前批评了他们几句,谁知他们竟然把县干部抓了起来,关在村里的猪圈里。

&ldo;你打算怎么办?&rdo;钱大钧问他。

&ldo;还能怎么办?&rdo;谭功达道,&ldo;明天一早,我就派人下去,将那些带头闹事的统统抓起来。&rdo;

&ldo;恐怕抓不得。&rdo;钱大钧沉吟道:&ldo;那个西裕乡是个穷乡僻壤,山脚下的弹丸之地,与外界隔绝,民风自然与别处不同。那里的人都不好对付,四七年我们打游击的时候,也曾想到在那儿建一个地下交通站,可建一个坏一个,害得我差一点把性命丢在那里,你要直接派人下去弹压,我担心会闹出大事来。&rdo;

&ldo;那你说咋办?&rdo;

&ldo;不急,&rdo;钱大钧道,&ldo;明天我亲自下去一趟,先摸摸情况再说。&rdo;

接着他们就聊起了筹建梅城县

医院和种子站的事情来。随后又说起了农民夜校的推广,不知不觉夜就深了。临走前,谭功达忽然问道:&ldo;大钧,那个叫姚佩佩的小丫头,户口给人家落下了吗?&rdo;

钱大钧没有回答县长的话,犹豫了半天,反过来问他:&ldo;老谭,你说,这孩子是不是有点那个……&rdo;

&ldo;怎么呢?&rdo;

&ldo;有点缺心眼啊。&rdo;钱大钧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笑道:&ldo;她平时上班时没有一刻消停过,东瞅瞅,西看看。说话做事都不知道个规矩、场合。那天赵副县长来找我谈事,无意中说错了一个字,这丫头就当面给人家纠正了过来,弄得赵副县长闹了个大红脸。这事就不去说她了。她总是掐着嗓子说话,娇滴滴的,弄得人家浑身上下不舒服。还有一点,她喜欢动手动脚,也不分上下级关系,见了谁都是拍拍打打,不过你还别说,这姑娘人长得倒也没得说,可惜……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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