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程做了一大桌菜,都是严柯爱吃的。四人各自入座,各怀心事,安静吃饭。
明明吃饱了,但谁都没有离席。严柯吃得慢,余程在陪他,凌鹿在等洗碗,张行端在等看戏。
终于,严柯放下筷子,抬头看了大家一眼。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。没想到他眨了眨眼,又低下头去。
叮。叮。叮。三人的手机同时发出提示音。
三个人同时掏出手机,发现他们都被严柯拉进了群聊。
严柯发了条信息:&ldo;对不起,让你们误会了,是我没把话讲清楚。&rdo;
余程和张行端都露出诧异神色,凌鹿解释道:&ldo;他从下午开始就这样……不肯当面说话,就发微信。&rdo;
余程皱了皱眉,张行端倒是很快入乡随俗,在群组里回复道:&ldo;没事,我又没损失,还蹭了顿饭。&rdo;
凌鹿的消息也跳出来:&ldo;严老师,你真的是因为想家才决定回去吗?&rdo;
余程一脸无奈,开口道:&ldo;阿柯,你何必这样?你如果难以启齿,我们也不会逼你说,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……&rdo;
没想到严柯却头也不抬,只顾着敲字。大家的手机又震动起来,余程叹了口气,只好去看微信群里的消息。
&ldo;其实我只是不想你们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我脆弱,悲观,满身都是负能量。我对谁而言都是一个大麻烦,你们没有义务帮我那么多。当然,我也不想麻烦我爸妈。回家以后我会说服他们,送我去脑病医院住院。在医院里可以得到正规的治疗,也会有人看护我。这样对大家都好。&rdo;
原来他不是要回家,而是想住院。
住院……确实是个好办法。如他所说,正规治疗和全天候的看护,对他的病情会有极大帮助。但是……
他就这样接受自己&ldo;精神病人&rdo;的身份,放弃正常人的生活了吗?
三人看完都沉默了。严柯抬起头,对大家笑笑,轻而俏皮地说:&ldo;那,我去收拾东西啦?&rdo;
他没有等任何人回答他,迅速起身,脚步轻快地走进卧室。
张行端首先释然,摇头笑道:&ldo;这小傻逼,去住精神病院还挺得意……&rdo;
凌鹿神色黯然,忽道:&ldo;租金你给房东了吗?&rdo;
&ldo;还没。怎么?&rdo;
凌鹿道:&ldo;严老师走了,我也不想住在这儿了。你把房子退了吧。我也去收拾东西。&rdo;遂起身离开。
张行端啧了一声,笃笃笃地敲敲桌子:&ldo;余主任,你呢?你怎么说?&rdo;
&ldo;我去洗碗。&rdo;余程非常平静,开始收拾。
张行端跟他到厨房里,饶有兴致地问:&ldo;你真放他去住院?&rdo;
&ldo;当然不。&rdo;余程打开水龙头,把脏污的碗筷都放到水流下冲洗,&ldo;你没听懂他的意思。&rdo;
&ldo;说说?&rdo;
&ldo;他说不想麻烦我们,其实是觉得我们都在同情他,但他又觉得自己不值得同情。他会选择回家,因为他确信爸妈是爱他的。只有爸妈才能包容他,接受他。&rdo;
&ldo;所以?&rdo;
&ldo;你今天怎么了,连这都听不明白?&rdo;余程瞟了他一眼,&ldo;他是在自卑,在等我说爱他。只要我和他确定关系,他就有安全感了,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对他的好。其实他只是欠操了。&rdo;
张行端笑出声。他不动声色地朝客厅瞟了一眼,然后笑嘻嘻地问:&ldo;那你打算怎么办?你不是铁了心不碰他的么?&rdo;
&ldo;事已至此也没办法。你带套没有?&rdo;余程关上水龙头,把碗碟依次放好。他说这话时的平静语气就像在问&ldo;你带钱没有&rdo;,极其地普通寻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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