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根鸟羽是不是嫌疑人故意留下的?听说有些自以为是的嫌疑人,会特意留下点线索提示警方,以期留下代号,然后在嫌疑人圈里扬名。”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小警察略带着兴奋地说道。“并不是,我怀疑盗窃者应该是不小心粘上的,因为在其他犯罪现场,我们并没有发现类似的鸟羽。”另一个人摇头。他觉得这种偶然的发现对破案应该没多大帮助。宋长风等大家说完,才开口道:“这根鸟羽不是盗窃犯不小心粘上的,它就是长在盗窃犯身上的。”这句话一出,众皆哗然。他们当然清楚,宋长风的意思是什么,只是这个猜测,未免太荒唐了。盗窃犯是只鸟,怎么可能?!要说以前确实也有动物盗窃的案例,说是某女士在盘点时,发现自家金店的仓库里有几条项链不见了,她赶紧报警。警察们在查看周围的监控时,发现偷东西的竟然是一只老鼠。这只老鼠把项链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,警察们去现场搜查时,竟然发现了十几条项链。当时这个案子一出,大家津津乐道。没想到老鼠除了偷食物,还会偷金子。但是,那个案子属于动物无意识作案,并非早有预谋。而这起连环盗窃案呢?嫌疑人故意避开有监控的家庭,短短十几天内成功作案数十起,涉及的物品种类繁多。如果查到最后,说嫌疑人是只鸟,不仅他们觉得荒谬,小区老百姓也不会同意这个说法的。“等等,宋长风同志,你刚刚不是还说,陈康有嫌疑吗?怎么这会儿又说盗窃犯是只鸟了?”张晨发现了他话里的矛盾,立刻出声质疑。“可是,谁规定了,盗窃犯只能有一个呢?”宋长风说道,“我怀疑,这些案件属于团伙作案,有人通过驯养鸟类实施盗窃行为,以此达到令小区居民恐慌的目的,从而去到他们的店里购买安装监控设备。”“……证据呢?”“昨天傲风发现这根鸟羽后,就直接去了楼栋后头,它闻了一会之后,便对着树上的那些鸟叫了起来。在鸟飞走后,还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。傲风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,我想,它是在提醒我,这些案子一定和鸟类有关。”宋长风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视频,说道:“大家请看,这是从技术科保存的小区外监控上调取出来的,我把几个内容剪在一起了,答案就在这个视频里。我想,我们一直以来都进入了一个误区,先入为主的把嫌疑人定义为人,才会认为监控没有拍摄到证据。”他的手按下播放,视频开始动起来。画面对准的是五楼某户人家的后窗,窗户半开着,几只鸟儿站在窗台上,低着头似乎在啄食着什么。不一会儿,一只浑身漆黑的鸟儿飞了过去,其他几只鸟儿受惊逃走,这只鸟儿独占了窗台的吃食。吃完后,它飞进了屋子里,没过多久,镜头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闪而过,是这只黑色的鸟儿,它出来了。尽管大家看得很仔细,但这只鸟飞得太快了,根本就看不清它到底有没有拿东西走。幸好,下一秒,视频里出现了这只鸟飞出来时的慢放镜头,并且对于局部进行了放大处理。现在,大家清楚地看到,这只黑色的鸟飞出来时,藏在下腹的脚上,好像钩着金色的什么东西。“是金戒指!”张晨笃定地说道。他通过窗户认出了这是小区认罪一天的走访下来,警员们身体很累,心里却很兴奋。一起困扰他们多时,可能影响他们声誉的案子就要被破了,怎能不让他们高兴呢?“雷队,我们今天去名扬小区排查之后,发现小区养鸟的有四家。其中有两家养的是玄凤鹦鹉,一家养的是鹩哥,还有一家是八哥。鹦鹉首先可以排除,它们的长相太有特点了。另外两只的话,据住在小区的居民反应,都是一身黑毛,而且都会说话,看着特别机灵。从聪明程度上来看,它们被驯养后抓取东西的可能性极高。”一名警员说道。他们找到一个宠物主,不经意地向他打听小区的养宠情况,发现大部分人养的都是猫猫狗狗,养鸟的很少。因为数量不多,所以一问就问出来了。随后,他挠了挠头,似乎显得有点困扰,“为了不打草惊蛇,我们暂时没有上门去看。我们通过询问小区居民得知,鹩哥头部两侧有橘黄色肉垂,八哥翅膀上有白色翅斑。可是,我们在视频里看到的那只鸟,好像浑身都是黑漆漆的……不知道小区里是不是还有人养了鸟没被摸排出来的。”宋长风道:“上午播放的视频是从距离较远的监控摄像头上截取下来的,它不是高清摄像头,所以画面在放大之后有些模糊不清,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,很难辨认细节。所以,我认为,这两只鸟并不能排除嫌疑。”“长风说的对,而且就算那两只的样子和视频中的有些许不相似,也不能排除嫌疑人替鸟做了伪装的可能性。那两户养鸟的身份背景调查出来了吗?”雷立明敲了敲手中的笔,抬头看向汇报的警员。“查出来了,养鹩哥的叫宋明,安阳本地人,今年二十四岁,和父母一起住,目前经营了一家奶茶店,平常的时候会把鹩哥带到店里招揽生意。养八哥的叫陈霖,今年二十二岁,他是外地人,原本和女朋友一起在这租房住,但他的女朋友三个月前和他分手了,目前他就只有一个人。他是自由职业者,好像什么都干过。”因为没有上门,所以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并不算很多。“他也姓陈?”雷立明意有所指。“是啊,他就姓陈,耳东陈。”警员一时没明白雷立明的意思。宋长风在旁边补充了一句:“在小区安装监控设备的那个人叫陈康。”雷立明点头笑了笑,他们想到一块去了。他转过头,看向另一边去调查陈康社会关系的警员,示意他开始汇报。“陈康,男,今年二十八,湖省人,一年半前来到安阳市,先进了一家卖监控设备的公司当销售员,干了半年就离职了。离职后没过几天,他就开了那家名叫安防管家的店铺。”“这是故意去取经的啊。”有人说道,他觉得陈康就是打着工作的名义去偷师的。汇报的警员点头表示赞同:“没错,那家公司里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,他们对陈康的行为很不耻。因为陈康不止离职后和他们做了同行,还利用在公司得到的资料,联系了同一家经销商,从他们手上低价拿货。另外,陈康还利用之前手上的客户资料,恶意挖原公司墙角。”众人纷纷表示,这陈康有点不是东西。但商业竞争行为,只能说道德有问题,倒不能说他非法犯罪,除非公司有证据告他窃取商业机密。不过看那家公司无能狂怒的样子,就知道他们拿陈康没有一点儿办法。也是,只有千日做贼,哪有千日防贼的?陈康可能一开始就抱着不纯的目的去,自然也会扫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线索。“原公司拿他没办法,只能联合周围的商家,在业内曝光陈康的所作所为。因此,这一年里,陈康的生意始终很冷清。就在一个月之前,陈康突然决定要在各个小区里拓展客源,于是他招了几个临时客服和宣传人员,帮他打电话,发传单。名扬小区就是他选中的其中一家。”宋长风突然开口:“名扬小区的管理比较严格,发放传单的人员是怎么进入小区的?”那名警员说道:“当时他们伪装了一下,借口探访小区住户,才成功进入小区发放传单的。而他们要探访的住户,正是刚刚你们聊到的陈霖。我们通过全国户籍管理系统查询了一下他们的身份信息,发现地址基本一致。”“两人身份信息上的地址几乎一致,肯定是认识的,不然也不会借用陈霖的信息进入小区。现在基本可以推断,利用鸟类实施盗窃行为的,应该就是陈霖了,只是他们到底有没有勾结在一起,还需要后续审问。立刻行动起来,把陈康和陈霖还有那只八哥一起带过来。另外,那个宋明也需要过笔录,把他和鹩哥一起带来比对。”雷立明不再犹豫,直接拍板。今天的调查行动虽然是保密的,但也不能确保一丝风声都没有泄露出去。时间越拖,越容易出变故。“对了,去陈霖那的时候,带上傲风一起,如果能找到证物,那就板上钉钉了。”他们目前只能让陈霖配合调查,还不能直接去搜他的屋子。但,这事傲风可以做。一只警犬,喜欢到处走走闻闻,嗅闻过程中发现点什么,这很合理吧?……傲风待在开着空调的犬舍里睡了两天,精力正充沛,听说要出任务,立刻往外冲去,每一根毛上都写着兴奋。上车,下车,上楼,进房,当那只翅膀上有白斑的贼眉鼠眼的黑鸟出现在傲风面前时,他才发现,原来在他没有参与的这两天时间里,他们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鸟。傲风有些懵逼,难道是通过那根毛发现的吗?不是,现在鸟也能做dna鉴定了吗?他们到底是怎么确定,偷东西的是一只鸟的?他呆滞地盯着那只黑鸟的表情落在宋长风眼里,却是一只警犬严肃审视犯罪嫌疑鸟的表情。宋长风想,傲风果然早就发现了事实。如果傲风能自由行动的话,估计早就摸到了这只鸟的家里。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,他一定要再向上面提一句。傲风短暂地震惊之后,迳直进入了陈霖的家中,开始四处搜查罪证。不过,找罪证不是那么容易的,无论是钱还是物,小偷都会汪汪立大功傲风一只爪刚迈出大门,想了想又往回走去。走了几步又掉头往外,犹豫不决的样子,看呆了门卫室里的小伙子。这是要出去还是不出去?这是傲风获得自由的第一天,他还有些不适应。说起来有些丢脸,他曾经是个人,现在却逐渐适应成为一只警犬的生活了。即使他已经脱离牵引绳许久了,可脖子上仍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在牵着他一样。怎么说呢?就像长久被关在牢笼中的囚徒一般,他日日夜夜渴望着能够获得自由。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了,他反而会有些不敢相信,有些畏惧外面的世界。畏惧个屁!傲风猛地甩头,突然恼羞成怒,唾骂自己。真当久犬就忘记自己是个人了?是个爷们就给我走出去,怕个啥!当傲风四只爪都接触到大门外的世界时,那无形的枷锁便“卡嚓”一声碎了。他抬头看向这比往常更美丽的世界,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突然涌向身体的各个角落。冲呀!傲风迈动有力的四肢奔跑起来,风从耳边呼啸而过,他浑身的毛发向后飞扬,身形如闪电一般消失在公安局的门口。一直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它的宋长风眼里闪过一丝欣慰,同时又有点不舍。罢了,孩子长大了,总归是要离开家的。傲风是一只很独特又通人性的犬,它不该一天到晚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犬舍里。他相信,傲风不会辜负自己的信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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